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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清初，历史大潮剧烈翻涌，朝代更迭，兵戈四起，甲申之变、南明兴亡、清兵南下等接踵而至。虽在乱世，但当时的江南却是一派艳靡的景象，秦淮河畔樽酒交错，琴瑟箫笛依旧，夜夜笙歌不辍，而复社文人成为了其间的主角。
当时的风流才子与秦淮名伎，如钱谦益与柳如是、龚鼎孳与顾横波、吴梅村与卞玉京、侯方域与李香君、王稚登与马湘兰等，成就了一时之盛。
秦淮八艳
明末清初是中国历史上数百年一遇的大时代，世道人心也处于最为复杂的时期，忠将、贼子、遗民、贰臣同处一朝，上到皇帝大臣，下到文人墨客，都被江南的绝代佳粉连接在一起，演绎了一段段风流佳话，可谓是旷世少有。冒襄也不例外，他与“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从相识到相爱，最后走到一起。他们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这一时期。
董小宛生平
董小宛（1623年－1651年），名白，字小宛、又字青莲，别号青莲女史，她的字号均因仰慕李白而起。南直隶苏州（今江苏苏州）人，因家道中落生活贫困而成为秦淮歌妓，有“针神曲圣”之称，与柳如是、陈圆圆、李香君等同称“秦淮八艳”。
董小宛画像局部 南京博物馆藏
为能如愿以偿地从良，董小宛很早就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高山流水的另外一半，最后将一片冰心赠与了侠肝义胆、风流不羁的江南名士冒襄。
明朝灭亡后，小宛跟随冒家一同出逃如皋，此后与冒辟疆同舟共济直至去世。
冒襄生平
冒襄（1611—1693），字辟疆，号巢民，一号朴庵，又号朴巢，江苏如皋人。他出身仕宦之家，“少年负盛气，才特高，尤能倾动人”（《清史稿》）。董其昌曾将他比作初唐的王勃，期望他“点缀盛明一代诗文之景运”。但冒襄一生怀才不遇，六次参加乡试均落第，仅两次中副榜。郁郁不得志之余，他与张明弼结盟，积极参加复社，主持清议，有经世雄心，同陈贞慧、方密之、侯方域一起被称为“四公子”。但时乖运蹇，“会乱作，遂不出”，冒襄只能以清流自居，过着以著述为乐的隐逸生活。
《冒襄肖像图轴》（局部）
神仙眷侣的品茗生活
董小宛和冒辟疆一起隐居如皋水绘园的九年，二人可谓神仙眷侣，琴瑟和鸣，羡煞众人。
如皋水绘园
洗尽铅华的董小宛真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料理账目、教育晚辈、学习女红、烧得好菜，与全家老小相处十分融洽，同时还和冒辟疆在水绘园内宴请宾客、观月赏月、吟诗作赋，日子过得既甜蜜又有情趣。
可惜天妒红颜，董小宛芳年仅28岁就遽然病逝，冒襄哀恸难复，遂作旷世美文《影梅庵忆语》，他在里面回忆和妾小宛品茗的惬意日子：
“姬能饮，自入吾门，见余量不胜蕉叶，遂罢饮，每晚侍荆人数杯而已。而嗜茶与余同性，又同嗜岕片。每岁半塘顾子兼择最精者缄寄，具有片甲蝉翼之异。文火细烟，小鼎长泉，必手自吹涤。余每诵左思《娇女诗》“吹嘘对鼎鬲”之句，姬为解颐。至沸乳看蟹目鱼鳞，传瓷选月魂云魄，尤为精绝。每花前月下，静试对尝，碧沉香泛，真如木兰沾露，瑶草临波，备极卢陆之致。东坡云：“分无玉碗捧蛾眉。”余一生清福，九年占尽，九年折尽矣。”
这段话意思是：小宛善饮酒，但自从到了我家，见我酒量很浅，她也不怎么饮酒了，只每天晚上陪我妻子饮几杯。其爱好饮茶却与我同性，而且我们都喜爱喝芥片。每年苏州半塘的顾先生选最好的芥片寄给我，茶片像蝉翼一样奇异。文火煮茶细烟袅袅，同时不断往小鼎中注入清泉，小宛便用口吹嘘鼎中的茶水。每次见此情景，我都要对她念诵左思《娇女诗》中的“吹嘘对鼎鬲”一句，小宛便会心而笑。水沸后看到水面如蟹目跳动、鱼鳞翻滚，白瓷茶盏也犹如月魂云魄般明洁，真是传神至极。每当花前月下，我们静静相坐而饮，茶水中绿叶慢慢下沉而香味慢慢上浮，这个画面犹如木兰带露，仙草临水，简直让我们到了卢仝、陆羽饮茶的境界。东坡有诗“分无玉碗捧蛾眉”，我一生的清福，都在这九年中占尽，也在这九年中用尽了。
董小宛晓得冒辟疆爱茶，他们同嗜一种叫“芥片”的茶，并且多次到产地与制茶者切磋。芥茶是明清时的贡茶。宜兴产的茶在唐宋称之为阳羡茶，到了明清称之芥茶。在据宜兴县志载：“章山有茗岭，以产茗得名。岕片之美，陆鸿渐（羽）所称圈岭茶是也。茗岭，于宜兴西南七十里。”据说这种茶汤白如牛乳，有婴儿的肌肤香，滋味殊胜，因为制作工艺复杂，现已失传，我们只能在古籍记录中一睹其风雅。
泉石之间，松竹之下，月皓风清，窗明几净，正是品茶之时。董小宛洗涤茶器，烧火煮茶，所用皆为精选的上等名茶，冒辟疆则在一旁吟诗诵词，好不浪漫，好不惬意。
除了吃茶，董小宛还有一个嗜好，就是用茶泡饭吃，《古食珍选录》中有记：“冒妾董小宛精于烹饪，性淡泊，对于甘肥之物质无一所好，每次吃饭，均以一小壶茶，温淘饭，此为古南京人之食俗，六朝时已有。”这和《浮生六记》中的芸娘倒是有几分相似。大凡清瘦的美女，都吃得清淡，茶，倒是一个不可少的佐食佳品了。
写在最后
除了茶，《影梅庵忆语》中记录了许多董小宛和冒辟疆的生活日常，比如焚香、赏画、品尝美食，如此生活，诗意而不失烟火，平淡而不失情趣。这对患难夫妻的生活，不禁让人羡慕。
有茶的生活是惬意的，但有惬意的心境才更加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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