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在江南某古镇独自游玩,在古镇茶馆临水的石桥上,偶遇一位画画的中年女子,正专注地一笔一划勾勒着浮光掠影下的青砖黛瓦。她画了半天,我就站在旁边看了半天。
傍晚的时候,暮色渐起,时值深秋,有些寒凉了。她收起画架画笔,看我还站着,便朝我微笑着说,太晚了,明天再来吧。我点点头笑着说再会,转身离去。
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叫我一声:“姑娘,有空的话,要不一起进去喝杯茶吧。”我犹豫片刻,看看手表,说好吧。一同进了小茶馆,要了一壶祁门红茶。
我先聊起话题:“其实我也喜欢画画,之前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出去工作了,许多年未曾拿笔了。看你画得很棒,应该是专业的吧。”
她笑了:“也没有啦,我只是兴趣,业余打发下时间而已。我就在附近工厂做工,周末不加班的时候,经常来桥边茶馆坐坐,喝喝茶,顺便就画会儿画。”
说话间她从布袋里拿出一沓画,宣纸上开出淡淡墨痕,一树红梅,与赭红色的印章,两笔惊红写就一段天作之合,篆刻的 “玉暖” 两字彷佛是散在案头的茶香…...
真是人如其名,玉暖生香!我默念着。灯光下柔声慢语的欢笑交谈,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她懂画也懂茶,南北的各种茶,口如悬河细细道来,听得我目瞪口呆。
夜渐晚,天愈凉。一壶红茶,一碟点心,暖意入喉,浑身通透。临走,我抢先付了茶钱。
她送我一本画册,首页写着:
花开,画画;花落,饮茶。
而此间的事,并无别事,只是早安、晚安,日复一日。
娟秀的字如同画作一样美。只是那双粗糙布满茧的手,依然偷偷地告诉我,她还是一名普通的流水线工人。
多年后,她已经画画成名,仍然常独自去河边喝茶、写生。
低调的人,一辈子像喝茶。水是沸的,心是静的,浅酌慢品,任尘世浮华,只做自己。静待着陌上花开,破蛹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