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番禺,我就直奔万博商圈的蓝泉斋,一点都没有犹豫。
偌大一个番禺,我也只认识蓝泉斋主人,不投奔他,我还能投奔谁呢?当然我不是落难、走投无路,更不是住三季酒店、望北楼的那些客人,而是主人看到我发朋友圈显示在广州,便说,来我这里玩,你不认识路没事,我叫车去接你;我连忙说,我找得到。
那番热情,让我这个初来广州的过客倍感温暖。所谓的人情冷暖,在短短几天里便已尝尽,感慨万千。事实上,我与他也只是在昆明见过几面,而在一起说话更是少之又少。
历经千辛万苦,我们所直抵的,只是生活深处而已。深处,是世界的真相,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与无奈,有琴棋书画诗酒茶的美好与距离,也有无处不在的人情温度;有生活的一面,也有另一面;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才是完整的生活,需要我们勇敢、坦诚面对。
如此,对于蓝泉斋主人的热情邀请,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摸索着从芳村坐地铁到了番禺万博商圈,却因他的盛情款待,宛若到了另外一座城市,尽管,我依然在广州这座南国大城里。
刚进他位于写字楼里的茶空间——蓝泉斋,我就被镶到地板里的破碎的瓷器片所吸引,两眼一直盯着看,心想:还有这种装饰风格?见过金砖铺的地面,还真第一次见到这看似支离破碎的瓷器铺就的、又显得均匀的地面。后来才知道是主人从各地高价收购的古玩瓷器残缺品,他觉得这样有意思,我也觉得有意思——第一次抱怨施工质量这么好,用脚试了几次,纹丝不动。
主人前些年是做其它行业,现在虽然身处广州,从事中期普洱茶的经营;但对普洱茶的源头——云南,尤其是西双版纳、临沧、昆明等地,熟悉得不得了,哪里有什么好吃的、某城市哪年的时光最迷人,竟然远胜于我这个云南本地人;他说的一些地方,我还未至,又何来熟悉呢?
其实,远在普洱茶大热之前的1997年,他就开始收藏普洱茶了。去年11月正式进入普洱茶的销售行业,从收藏普洱茶转到经营普洱茶、从玩家到卖家,这一点和东莞的一些茶商比较接近。
他说,之前对于普洱茶都是玩。但他玩得尽兴、玩得酣畅淋漓,不像一般人在茶城逛游,而是直接去到茶山,2006年去了冰岛、老班章,那个时候去老班章,车只能开到班盆,剩下的那段路得走过去,没有第二个选项;2011年,便到了曼松产区,也见证了曼松茶的变化。
但他真正认可普洱茶,却是在2013年。那年之前,他从来不喝普洱熟茶、老茶;那一年因为生病,新茶是不能喝了,便尝试着喝老茶,觉得老茶对身体更好。只是现在,很多品质好的老茶有点喝不起了,并且要命的是,连很多新茶都贵得买不起了。
他说,新茶太贵了也不能卖,很多价格贵的茶叶,其实是一个心理问题,我刚去老班章的时候,一公斤干毛茶才卖300块钱,还没多少人买,现在卖那么贵,反而抢着买,这就是一个消费心理问题,追涨不追跌。
那怎么办呢?他选择经营中期普洱茶为主,他说现在中期普洱茶好喝又便宜,应该是普洱茶一个新的方向;他也会针对性的推广一些新茶,但前提是品质要过得去,要有性价比,普通消费者要能接受得了。所以,他看重的是走量,而不是单价,他补充说消费者也不傻。
刚到他这里第二天,就遇到他在推广一款中期茶,是砖茶,撬了很多茶样发给客户,其中一个大西北的客户喝过茶样后比较感兴趣,说要买2000砖。主人回复他,你再想想,醒醒茶后你再喝喝看。跟客户微信语音聊天结束后,跟我说这款茶需要醒,醒之前和醒之后还是有点区别的,不一样,还是建议他多喝后再决定买还是不买。末了,他又说,万一现在答应卖给他,最后他不满意退货,那得亏死!
他说他这个人很散漫。接触几天下来,还真是。他身上有很多标签,“散漫”是最不能被拿下的标签之一。他电话里常说的是“好,我在哪里等你”,然后就直奔而去。“等你”干什么呢?吃饭,喝酒。我在番禺两天的晚饭,都见他手里拎着酒,你没看错,是“拎”,不是那些文雅的字;然后,风风火火,一点斯文的样子都没有。斯文?那就不是他了。
可是,“豪爽”也是他的标签之一,且也是不能被拿下的标签。只要他在蓝泉斋,很多朋友就会闻风而来,各个行业的、各个层次的,无所谓,来了都一视同仁,都热情招待,喝茶、吃饭、喝酒。大大咧咧中,却是人畜无害,透着豪情、仗义。你心里憋屈,可以来他这里坐坐,“屈”准能走;你高兴,需要分享一下那份无法抑制的喜悦,也可以来他这里坐坐,保准更高兴。
晚上一起喝茶,他的朋友打趣窗边的翠竹,他回复说,那是翡翠养的竹子,所以叫翠竹。几间房间都有翠竹,活下来了,他很开心。别人又打趣说他蓝泉斋里的那些宝物,他回复说,垃圾沉香、垃圾老茶,一堆堆垃圾,都是好东西。沉香、紫檀、字画、古玩、瓷器以及普洱茶,都是他生活里的宝贝,他说人生要有点乐趣,不然太苦了。
其实,蓝泉斋的很多宝贝都是他投资失误、最后砸在自己手里的,但他一笑而过,并没有怨天尤人,依然乐呵。他说,算了,认了,不谈,继而又是一个另外好玩的话题。这像极了茶空间里画家冯杰给他画的几幅作品,在凡尘里逍遥自在的嗜茶老头,完全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当然,他要年轻得多。
我问他有几个员工,他说一个。我有点惊讶,他说一个就够了,并且工作也不忙;又说,员工是他的老板,销售提成是日结,而他自己是要压货的,以及资金也有一个周转时间,所以弄得他常常跟这个员工借钱,最后又被员工收拾。当着一大波朋友的面,那个员工问他:“你欠我的壶什么时候还?”嗯,估计是什么时候一高兴,他就承诺送壶给人家了。
在番禺的第二天晚上,他叫上在蓝泉斋喝茶的几个朋友,一起去吃附近的一家云南菜,说是慰藉我的思乡之情。路上,他很高兴地和我说:“今天赚了800块钱!”我哭笑不得,不要说这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万博商圈写字楼成本,那都不够他的酒钱,他拎着的是乌克兰的X0,恰到好处的粘稠感,口感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