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把盏温杯,挑灯夜读的时候,都会有一些记忆和零落的感动。这些记忆和零落的感动一次次出现,一次次欲被记录下来,那必是在不知不觉中,淡静从容间,改变了我的心态,改变了我想问题的方法,继而改变了我某个时间段生活方式的东西。只是,在正式的记录中,却往往忽略了它们,在想要进行总结的时候,更容易想到一些理论或是逻辑。其实我知道,那不是真相,生活的真相是缓慢地发生的,就在那些零落的,不成系统的,却让我们说话和做事都顺势而为的回忆中。
往往想要记录下某个时间、某种心情、某个特定的地点,来自内心的某种感动。这样的努力,经常是一些冲动,偶然欲尝试一下,也还是只留了遗憾而已。可往往又不甘心那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对物是人非、时过境迁、情移云逝的感叹,只希望在感叹的同时,可以拾掇一些文字,能记起多少就算多少吧。虽然,这样的一些记录,有可能是变形的和违背初衷的,但我已经分不清楚,我真想说的又是些什么样的情绪。
江南,这我正在经历着的物理空间,虽还不够深刻,却已经留有很多感慨;虽还不够抹去我漂泊的心态,也已经让我有些不舍的记忆。如果我再不记录下来,那再次漂泊来到的时候,我又怎么去拾掇这段人生和经历?烟雨江南,我得告诉自己,我也曾经经历过它的,我必须在正在发生的时候反复对自己说。
我是在冬天的时候来到江南的。寒冬腊月,给我的不是惊喜,给我的也不是休闲与轻松的体验。来自温暖地方的我,实在不习惯这样的“适合人居住”的天气和“人间天堂”,于是便把门关起来,长时间的呆在家里,哪管外面世界如何匆忙。这样一关就是几个月,倒是书店却没有少去,网也没有少上。关起门来,看一些原来一直想看,却没法用整段的时间和心境来看的书。也写一些文字,把原来一直想写,却没有整段的时间和心境来整理的文字理顺并且写下来。
这些文字里面没有风月,这些文字里面也没有投资与收益……江南的冬天,一天天地就这么过去,外面河里的水在上午是无漂浮杂物地流动着,到了晚上这河里的水就承载着各式日常所弃之物仍然这么流动着。早饭去吃的朱鸿兴店,晚饭去吃的东兴饭馆,仿佛永远不变的那些人和表情,有时柔和,有时刚硬。冬天是不愉快的,漂泊流浪的心态却在一个安静淡漠的孤房中度过;冬天也是愉快的,在这样很江南很多情的地方,读那些想读的整段整本整套的书,写整篇整章整个的完整的文字;偶尔站在阳台上,看楼下桥廊垂柳、河溪沟壑,便提醒自己,不同了,真的不同了,这里是江南。
转眼便是春节,现在写来这种感觉,甚至比转眼还要迅速,因为那仍然只是对过去的记录。
观前街上盛世的鞭炮是我久违的,我原来居住的城市是无炮竹城市。在这儿的第一个大年夜那天,本来是不准备出门的,只是又十分不甘心这种特殊时刻的孤独。来到盛世的观前街,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在我原来居住的城市,如果是在大年夜的下午,街道可用寂落冷清来形容,只会有一些小屁孩可以忘记交通规则地满街追逐。可到了观前街,我却惊讶了,因为观前街当真让我看到了盛世,人山人海已不足形容拥挤,成堆成堆的各式礼花鞭炮让我惊讶。这里都是私人的店铺,却都奢华地用这么多的烟花炮竹来铺张,那些几百响的礼炮遍街都是。
卖碧螺春的三万昌的伙计们在忙着挂新联,我记不得挂的什么联了,就在这儿顺手杜撰一幅:新年新气象新茶事盛世共迎,老店老招牌老信誉观前同贺;得月楼的老板忙进忙出,大礼炮摆满了一地,他满脸严肃地指挥着职员,就象要进行三军阅兵式一样认真;太监弄的百味小吃招牌,仿佛一个个都上了金,贴了银……我站到步行街的中央,想要停留片刻,却没法在兴奋而开心的人群里作个异类,便只好随着人流,一会儿走到这,一会 走到那,去感受这种寒冷中的狂热。
震耳欲聋的感觉,耳膜内嗡嗡作响声中,我十分迷糊,他们把成千上万的钱烧了炸了,放到天上了,他们在驱赶什么?他们在迎接什么?他们迎接的是不是希望?这么想着的时候,心情便好了起来,仿佛天气的寒冷已经不能让我的感觉也仍然寒冷,看来大年夜之后的新的一年,应该是充满希望的;看来江南这个地方,应该是充满希望的;看来江南的人,应该是充满希望的。那么,我便应该也是充满希望的……
虽然在寒冷的天里,虽然是一个流浪的人,虽然在不合时宜的城市中央,那充斥耳膜的炮竹声却在提醒我,不一样了,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地方,这是江南,一个看来是充满了希望的地方。 (云南茶艺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