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兴几多寻竹径,风情些小上茶楼。”
江南有个古镇叫周庄,灰砖黛瓦,绿水绕村,被称为“江南第一水乡”。穿过青石板街,在一处安静的角落,有个三毛茶楼,主角不是流浪记中的孩童三毛,是在撒哈拉留下传奇的“流浪文学”开启者三毛。
三毛,祖籍浙江,却生于重庆,定居中国台湾。从出生便开始“流浪”的她,一生去过50多个国家,看过世间无数风景,留下了《雨季不再来》《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这些文字无不透着纯真、浪漫,还有残缺的美。
或许,这些旅行经历是很多人羡慕的,但三毛并不这么认为,在她1989年踏上故土的那一刻,曾写道:“我终于找到了几十年来盼望的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我要来周庄吃阿婆茶,吃大闸蟹,要在故里的大街小巷看个够。”
这是三毛对周庄的第一印象。在那个淫雨霏霏的日子里,她看着古色古香的瓦耧,只觉自己来晚了。穿过窄巷,走过斑驳的拱桥,望着鳞次栉比的房屋,她的思乡之情顺着眼泪夺眶而出。在一座小楼上,三毛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决定告别周庄。
临走时,她悄悄亲吻了周庄的油菜花,那是周庄送她的礼物,在台北是见不到这样的油菜花的。她说,她还会再来的。
待三毛离开周庄,一位生活在古镇的作家张寄寒知道后,追寻她的足迹,写下《三毛在周庄》并发表,机缘巧合下竟与三毛结下了“鸿雁传书”的友情。跨越海峡的飞雁,传达的尽是三毛对周庄的思念,也是对故土深沉的爱。
三毛在信里说:“我们要把周庄当一个文化的珍宝。下回,我再来,我去找你。烦你替我找个小客栈,住下来,好不好?住三五日再走。”在三毛眼里,周庄让她的心经历了第三次震荡,第一次是她见到埃菲尔铁塔,第二次是丈夫荷西的死。这次,回到周庄,三毛说,她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
张寄寒在信里回复:“我替你搞一条小船,荡漾在故乡那井字形河道上,在那浩瀚的南湖里,观赏‘南湖秋月’一景;或在那白蚬江畔,聆听渔民们的‘蚬江渔唱’,或去那急水江畔,遥望气势磅礴的‘急水扬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张厅居民家吃一次别具风韵的阿婆茶。”
作为一个古镇上的青年作家,他对三毛是崇拜的。两人书信交流之后,张寄寒便隔着那条浅浅的海峡期待着,期待三毛再来周庄的街道上走一走,尝一尝故乡的味道。
遗憾的是,春去秋来,花开花落,雁字又回时,张寄寒一直没能等到三毛再来周庄,却等来了三毛自杀身亡的噩耗。我想那一刻,他怕是心碎和心痛,三毛的文字是爱这个世界的,才会显得如此浪漫,她却不想留下来享受。
为了纪念三毛和周庄的不解之缘,也为着素未谋面“鸿雁缘分”,张寄寒在1994年开设了三毛茶楼。茶楼就在三毛曾走过的古镇街边,邻水而建,上下两层,里面尽是三毛的生平、照片、著作等,还有张寄寒和三毛来往的书信。
是的,张寄寒从未见过三毛,却开启了一段跨越海峡的友谊。三毛从未见过三毛茶楼,却把故事留在了这里。
三毛茶楼建成后,经历过低谷,但在张寄寒的经营下重焕生机。来茶楼的多是三毛的读者,他们喝茶,留言,言行举止间都是对三毛的怀念。
如今,周庄不再是三毛眼中白墙灰瓦的模样,也许青石板路也变了样子,整个古镇少了些许冷清,多了几分热闹;曾经的青年作家张寄寒,也成了温和的白发老先生,但韵味一直都在,三毛茶楼也在。
越来越多的人不远千里也要到周庄逛一逛,去茶楼坐一坐。他们说,来周庄就要去三毛茶楼,品一碗外婆茶,听一首三毛喜爱的歌曲《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在这古镇中的古味古韵中,感受三毛当年来周庄时的感受,就好像看到了她那年在那里开心的样子,那是对美丽故乡的热爱,不多不少,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