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是3楼的301房间
这里有三面落地玻璃窗
窗外的风景令我思绪纷飞
我最喜欢把进门左边的太师椅侧放,然后坐在椅子上,视野所及都是玻璃窗外的景色。
我最多的姿势是背靠放着软垫的椅背,双腿放松地搭在地上,左手放在椅子左边的把手上,右手上臂放在桌面上,看向左边上方的天空,把头歪在右边,右手握拳低在右耳上方,支撑着头的重量。
今天刚下过暴雨,白色的天空中隐约可见灰蒙蒙的乌云在缓慢飘动。下过雨的天空洒下的光照在那边有着天蓝色屋顶的白色楼房上,蓝的非常轻盈,白的非常纯净。
但这样的景象在十几分钟后便消失了,屋顶露出了灰尘,白墙显现了黄色的雨渍和灰色的裂纹,天空将纯净的白和轻盈的蓝收回。
看到乌云散去的蓝天白云,我这才发现方才屋顶的蓝和墙壁的白,是天空的蓝和白云的白。
楼房之下,是长到了四层楼高的银杏树和三层楼高的樟树。
银杏树的主干笔直地指向天空,它的枝丫虽无法与地面垂直,但像是继承了主干的意志,倾斜着、互相平行着斜指着天空。
每一根枝条的顶端,都只有三片成簇的树叶,再隔一节,才有稀疏的叶片,六到七簇之后,枝条上的树叶才开始密集起来。
是太急于触碰天空了吗?还是只要触碰到天空便好,哪怕只有三片树叶。
银杏树旁,马路两侧,是繁茂苍翠的樟树。
苍翠的是明亮嫩绿下的沾带着灰尘的老叶深处,少数与嫩叶一同出现的老叶泛着灰白的色泽,分不清楚是灰尘还是革质树叶反射的自然的光。
樟树是茂密的,它的叶子层层叠叠、浓郁茂盛,几乎看不见它的枝条,只能在目光下移时看到自然地向四周斜向上舒展的主干。
目光再向下移,是一课我认不出的树,它的色彩大概是这些树里最丰富的。
树的最顶端是鲜嫩纯粹的绿色,往下的嫩绿染上了嫩黄,有的甚至没有了绿色,只有嫩黄与嫩橙色混合交错的一片树叶。
这些黄红叶和黄绿叶再下方,就几乎没有嫩叶了,只有反射着自然光的革质老叶和挡住目光的蓝色屋顶。
这些叶子的里层似乎都是老叶,外层嫩叶的色泽实在太过抓眼,以至于我看不清、也无心看清它的里层。
头放正后,面前是一整面墙的爬山虎。
爬山虎的叶子从一楼伸到了对面楼五楼的楼顶,挡住了五楼的玻璃墙和一到四楼几乎所有的窗户。
关于窗户里面,我只能透过爬山虎叶的缝隙,看到房间里的几束暖黄的灯光和灰色或棕色的厚重窗帘。
三楼最右边的窗户没有被爬山虎叶和窗帘全部遮蔽,我看到了窗户上粘贴的几个红色、粉色和白色气球,以及零星贴在窗户上的玫红色、金色的丝带蝴蝶结,这个房间前不久举办了某个庆祝会吧。
可能是某家人给家里最小的孩子庆祝生日,或许是一个可爱的、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所以用了很多红色和粉色的气球。
也可能是某对情侣在庆祝纪念日,男生瞒着女友精心布置好房间,把气球贴满窗户,以遮挡爬山虎细密可怖的触手和深绿的叶片背部,让她一开门就看了满眼的红色、粉色、白色的气球,以及气球中用丝带蝴蝶结组成的爱心形状……
但是这些都结束了,即便没有结束,也即将被爬山虎包裹、遮掩,包裹在这栋楼里,外人无法窥视。
那些将楼房完全遮盖的爬山虎,这会儿正在风中不时摇动。
一会从左上方向右下方摇晃成波澜起伏的绿色海面;一会从右上方起浪,一层层地传递到左下方;有时还会摇晃的混乱一片,又突然全部静止,只剩下一两只看不见的风精灵,在零星的几片绿叶上蹦跳起舞,等待着其他成群的风精灵将它们带走,前往下一片爬山虎墙狂欢。
哦我怎么忘了这枝三角梅。
它本该出现在右边的窗户外,但是大概被种在一起的竹子夺去了阳光,所以它将枝条倾斜向上,爬上了另一边的栏杆。
顺着栏杆伸长,零星地长了几片指甲盖大小的、泛着棕黄色的绿叶,开出了数朵鲜艳的玫红色花朵。
以绿色爬山虎墙做背景,以斑驳石栏杆和细弱横长的枝条做支撑,花朵在空气中微微抖动,散发着娇艳的美丽。
走到窗前,我发现它的枝条上有许多顶端泛白的粗长尖刺,但是这些尖刺只在靠近石栏杆的部分分布,靠近尖端、靠近根部都没有尖刺。是没有足够的营养,还是被人为除去,又或者是为了攀附栏杆才不得已长出的?
右边的竹子因为有窗户和墙壁的庇护,即使刮风也能稳稳地站立着,看着楼下在风中摇摆不定的同类。
也因为有窗户和墙壁的遮挡,它显现出了不属于竹子的柔弱,有了靠着栏杆斜着、甚至是弯着向外伸长的样子。
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些姿态各异的植物,听着楼下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门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说话声以及外面不时传来的沙沙的风声。
我感觉眼前的画面是动态的静图,耳边的声音是无声的配乐,只有我一下下的心跳是有声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