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流传甚广:“宁可搭苏州人相骂,不愿与某某人讲话。”
骂人,终究不文明,当然不该提倡。
但现实生活中,遇到懊糟事,碰着坏坯子,总免不了骂几句出出气。
怎么骂,各地有各地的特色,大多直奔主题,苏州话骂人则很委婉,话里有出处有来头。
赤老
赤老,也作赤佬,约等于鬼,源于宋代名将狄青。
狄青奉命入京,枢密院派人迎接,久等不见人,不知狄青怎地已经到了枢密院,跟见鬼似的。
因为当时军人隶属赤籍,而狄青年纪大,又是长官,迎接的人暗地里骂他“赤老”。因为狄青神出鬼没地到了枢密院,所以苏州话里,赤老有鬼的意思。
赤老,可以用来骂人,也可表示亲昵,全看说的语气。
如好友之间和声悦色地说“你个赤老”,跟面红耳赤地吵架说“你个赤老”,意思迥异。
十三点
十三点,形容人言行不正常、脑子不灵光、痴痴傻傻。
据说,这词来自民间故事《梁祝》,梁山伯十八相送祝英台,祝英台一路走,一路暗示自己是女儿身,几次三番,表明想与梁山伯结为夫妻,但梁山伯始终不悟,在听故事的人看来,宛如智障。
因为“梁山伯”三字的谐音是“兩、三、八”,繁体笔画加起来是“十三”,相比直接骂人傻,如此转了一层,显得更委婉。
软脚蟹
软脚蟹,说人无能、胆小、不敢担责。
苏州盛产螃蟹,阳澄湖大闸蟹全国有名,苏州人买螃蟹有讲究,要买有活力的。
买时捏捏蟹脚,看看软硬,买硬脚蟹,不买软的。
也可以把蟹放平板上,看蟹脚是否撑得起蟹身,撑得起的脚硬,蟹肉丰厚,否则就是软脚蟹,肉质松软。
黄鱼脑袋
黄鱼脑袋,形容人脑袋不开窍,笨。
黄鱼味道鲜美,可清蒸,可红烧,可做羹,苏州人很喜欢吃。
据说五月黄鱼汛,渔船出海,船上安一面大鼓,咚咚敲响,黄鱼闻声而来,自投罗网,显得蠢笨。
比如家长辅导小孩做作业,费尽口舌,小孩总学不会,就会恨铁不成钢地说一句“黄鱼脑袋”。
戮桥户头
戮桥,乐桥的古称,位于苏州城中心,热闹繁华,封建王朝在此执行死刑,震慑不法,与北京菜市口相似。
古代的死刑,多是杀头,苏州人称“杀头”为“杀戮”,于是有了“戮桥”。
户头,家主、人的意思。
戮桥户头,去戮桥的人,当然是坏人,说人戮桥户头,就是骂人该死。
七石缸,门里大
七石缸,门里大,说人在外无能,窝里横的意思。
旧时苏州大户人家,为防火灾,造房子时,会在院里会放一个大水缸,可存水七担,叫七石缸。
有一户家道中落,变卖家产,卖到后来,卖无可卖,家主只好卖七石缸。
家人说七石缸是防火用的,不能卖。
家主不听,坚持要卖。
家人没办法,就说:七石缸,门里大。
这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说七石缸比门大,不好弄出门,实际是抱怨家主在外没本事,在家不听劝,窝里横。
绣花枕头一包草
绣花枕头一包草,形容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以前,枕头套上绣花,好看,枕芯里塞的却是稗籽或稻草,表面好看,内里不行。
比如某人衣着光鲜,打扮得人模人样,做人做事都不行,就可以说他“真是个绣花枕头”。
铜钱眼里翻跟斗
铜钱眼里翻跟斗,嘲讽人吝啬,是守财奴。
相传,苏州有个大财主,叫钱百万,家赀万贯,却非常小气。
一年他六十大寿,请戏班子来家搭台唱戏,唱到高潮,按例要给赏钱。
钱百万丢了个红包上台。
男演员打开一看,包里只一个铜钱,太少了,台上两人都没法分。
他心生一计,把铜钱放在眼前,从钱孔里看来看去。
女演员就问:“你在看什么呀?”
“我在看谁是什么星下凡。”
女演员接话:“那钱老爷是什么星下凡?”
“钱老爷是守财星下凡,这不,正坐在钱眼里呢!”
钱百万气得摔下了椅子。
男演员连忙大喊:“不好了,钱老爷在铜钱眼里翻跟斗了!”
这事传播开来,苏州人就用“铜钱眼里翻跟斗”嘲讽那些一毛不拔的守财奴。
骂人,不可避免。不如意事常八九,几人能付诸一笑?
不过即使是委婉地骂,也不如不骂好。
没有骂声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苏州年轻一辈,会骂人的,越来越少了。
铁色皴皮带老霜,含英咀美入诗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