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就须有工夫,其次是练习出来的特别的感觉。——鲁迅《喝茶》
鲁迅先生说的很清楚,清福并非人人可享,茶也并非人人会喝。享清福这类的事情大多和市井人家无关,奔波忙碌才是永恒的主题曲。偶然得一空闲,男人们要思虑明日该如何应付领导,如何与同事们明争暗斗,如何多挣一点钱。女人们想着上网买件好看的衣服,和闺蜜上街尝尝美食,或者培养教育孩子。喝茶也是如此,真正能喝出茶中三昧的那是高僧大德,是古今圣贤,或是有钱有闲喜爱茶道之人。
无论是哪种人,能品出茶中三昧是一件幸事,也是人生的升华,这很难,需要有生活的阅历和世事的沉淀,需要从俗世繁华回归精简朴实。对于在红尘中打滚的老百姓来说只认得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只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喝茶一事,亦无关高雅,也并非享乐,更无关生意,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平平淡淡的生活方式。
平平淡淡才是最真实的,可以触摸得到,可以看得见,可以感觉到。先秦有一首《击壤歌》唱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每天按时作息,或工作或休息。生活简简单单,无忧无虑。做点小生意,打个工,虽然劳累辛苦,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这便是老百姓的处世态度,还有知足常乐,就如同哲学家胡塞尔所说:“每一种对事物最初,最原始的认知,就是正确的源泉。”
爱茶之人,讲究的是一个“真”字。无论用具多么讲究,环境多么优雅,形式多么繁琐,价格多么昂贵,茶终归是用来喝的。脱离喝茶这一本身,任何强加上去的东西,都只是一种表演,这种表演或许有艺术性、观赏性、传统性、商业性,但对于喝茶本身来说并非多么重要。
所以当一斤普洱茶卖到几千、几万,一斤岩茶卖到数十万的时候,生活就变的不那么真实了。实际上,在茶圈内,炒作普洱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记得前年一棵号称有1280年树龄的老班章“茶王树”,头春价格一度创下三十二万元一公斤的天价;去年这一纪录再次被刷新,有“班章为王,易武为后”之称的“茶王树”“茶皇后”头春茶分别以每公斤六十八万元、四十六万元的价格收购。
如果以“物以稀为贵”的原则,天价茶只要原料、工艺、品质过硬,没有偷工减料、没有真假掺和、没有夸大其词、没有欺骗消费者,就有其存在合理性。只是这种天价茶不是大众能喝得起的,动辄就喝掉一套房,几辆车,这种消费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何况普通老百姓家中多备茶叶,只是为了方便待客,或者本身喜爱喝茶,因而市场永远存在,潜力巨大。特别是普洱茶独特的晒青工艺,使其随着存放时间的延长,茶的香气、味道与口感都在逐步发生变化,造就了其特有的‘越陈越香’,从而备受人们喜爱。可是如今却是新茶比旧茶贵,这种极其反常的现象,令人望而生畏的价格,最终导致人们不再关注喝茶本身,变成一种纯粹的商业炒作行为。
而商业炒作行为的结果,首先会影响普通的消费者,使其对着高昂的价格望而却步,减少购买需求。随后会使得茶叶供求发生逆转,一旦供大于求,就会造成茶叶价格下跌,进一步波及到毛茶原料的暴跌,严重打击茶农的积极性。这不仅会伤害现有市场,还会阻碍潜在的市场发展,对整个行业将会造成极为巨大、长期的伤害,也有可能会使得行业发展陷入恶性循环。
清人陈澹然在《寤言二迁都建藩议》有言:“自古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真正让喝茶回归到百姓生活,回归到普通市井人家,去掉虚假的炒作,去掉多余的形式,把茶叶当成一种饮料,把喝茶当成一种消遣,才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太过浮夸,也许能谋得一时之利,损失的却是长期的利益;过度炒作,也许能取得一时之名,付出的却是整个行业的诚信。
并非顶级高端的茶叶不应该卖高价,而是说顶级高端茶叶产量极少,稀缺山场的茶,往往都是处于金字塔顶端,高高在上,无法实现规模化生产。可以形成规模的,永远都是中低端茶叶,并且一直以来真正支撑起整个行业的都是那些中低端茶叶,因此努力发展普通大众消费得起的健康茶叶,待市场日益成熟后,最终的赢家必然是那些以健康为标准,以百姓为基础的标准化、规模化的茶企。
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喝茶并非为了体悟生活的酸甜苦辣,人生的荣辱得失,或者藏起来等待升值。回归到普普通通的茶叶,回归到简简单单的喝茶,融入百姓点点滴滴的生活,既便宜又实惠,才是真正的茶道,也是未来茶企的出路。
浓茶有浓茶的苦涩,清茶有清茶的香甜,于是但凡脱离普通百姓生活的茶,只能被依依不舍的放弃掉。就像唐伯虎在除夕之夜,贫困之时写下一首《除夕口占》:“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 岁幕天寒无一事,竹时寺里看梅花。”没钱过年的唐伯虎,只能看看梅花聊以自慰。没钱买茶的百姓只能喝白开水了,江南四大才子尚且如此,何况你我市井人家。
撰文: 李海军
编辑: 任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