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到宋代,成了全民饮品,爱茶人众多,苏轼也在其中。
茶之于苏轼,正如酒之于李白,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少不了。
送茶堵朋友的嘴
一夜寻黄居寀龙不获。方悟半月前是曹光州借去摹搨。更须一两月方取得。恐王君疑是翻悔。且告子细说与。纔取得。即纳去也。却寄团茶一饼与之。旌其好事也。軾白。季常。廿三日。
——《一夜帖》
苏轼把朋友的画转借给别人了,托陈季常帮忙解释一下,说过一两个月一定归还,再送一饼团茶,很有些赔礼道歉,用好茶堵朋友嘴的意思。
借茶喷皇帝
十里一置飞尘灰,五里一堠兵火催
颠坑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支龙眼来
飞车跨山鹘横海,风枝露叶如新采
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
永元荔支来交州,天宝岁贡取之涪
至今欲食林甫肉,无人举觞酹伯游
我愿天公怜赤子,莫生尤物为疮痏
雨顺风调百谷登,民不饥寒为上瑞
君不见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笼加
争新买宠各出意,今年斗品充官茶
吾君所乏岂此物,致养口体何陋耶
洛阳相君忠孝家,可怜亦进姚黄花
——《荔支叹》
苏轼被贬到广东惠州,写了好几首荔枝诗抨击朝政。
这首诗里,苏轼借北苑贡茶喷皇帝,你缺好茶么?就知道满足口腹之欲,骂丁谓和蔡襄就知道以茶邀宠,有没有考虑过人民的疾苦啊?
喝点新茶破破烦恼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望江南 超然台作》
寒食时节,苏轼酒醒之后,心情不美,泛起了乡愁,随即意识到这情绪不够正能量,用寒食新火煮点新茶喝喝吧,年华正好,不要错过了赋诗饮酒等等乐事啊。
梦到有人用雪水烹茶
《记梦回文二首(并叙)》
十二月十五日,大雪始晴,梦人以雪水烹小团茶,使美人歌以饮,余梦中为作回文诗,觉而记其一句云:“乱点馀花唾碧衫”,意用飞燕唾花故事也。乃续之,为二绝句云。
【其一】
酡颜玉碗捧纤纤,乱点馀花唾碧衫
歌咽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
【其二】
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
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
十二月十五日,大雪初晴,苏轼做了个梦,梦见有人用雪水烹点小团茶饮用,并且让美人唱歌助兴。
他梦里作了回文诗,醒来只记得一句了,于是又给续上,补了两首。
“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复刻了梦中的场景。
赠茶
建茶三十片,不审味如何
奉赠包居士,僧房战睡魔
——《赠包安静先生茶》
苏轼经常收到朋友送的茶,也常赠茶给别人。
他在惠州得了些建茶,还没喝,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先送给包居士三十片,帮他提神醒脑,抵抗睡魔。
黄庭坚送了茶,回诗“吹捧”一下
江夏无双种奇茗,汝阴六一誇新书
磨成不敢付僮仆,自看雪汤生玑珠
列仙之儒瘠不腴,只有病渴同相如
明年我欲东南去,画舫何妨宿太湖
——《黄鲁直以诗馈双井茶,次韵为谢》
苏轼收到了黄庭坚送的双井茶,赋诗一首以表谢意。
在诗里他狠狠夸了一通双井茶,说是无双的奇种,研磨之后,不敢交给僮仆,怕他们糟蹋了好茶,亲手点茶,果然好茶,汤面如雪如珠玉……
煎茶
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
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
银瓶泻汤夸第二,未识古人煎水急
君不见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
贵从活火发新泉
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
定州花瓷琢红玉
我今贫病常苦饥,分无玉碗捧蛾眉
且学公家作茗饮,砖炉石铫行相随
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
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
——《试院煎茶》
苏轼与王安石政见不合,被宋神宗撵到杭州做通判,日子清闲,煎水、点茶,怡然自得。
“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将煎水点茶的场景描述得细腻而浪漫。
要茶籽种茶
周诗记荼苦,茗饮出近世
初缘厌粱肉,假此雪昏滞
嗟我五亩园,桑麦苦蒙翳
不令寸地闲,更乞茶子蓺
饥寒未知免,已作太饱计
庶将通有无,农末不相戾
春来冻地裂,紫笋森已锐
牛羊烦呵叱,筐筥未敢睨
江南老道人,齿发日夜逝
他年雪堂品,空记桃花裔
——《问大冶长老乞桃花茶栽东坡》
爱茶之人,不仅是“手自煎”,还要追溯茶的源头,自己种茶。
古时种茶,与现在惯用的培植茶苗不同,用的是茶籽。
苏轼向大冶长老讨要桃花茶茶籽,准备种在黄州东门外的坡地上,也即东坡,苏东坡的“东坡”。
人间有味是清欢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人间有味是清欢
——《浣溪沙》
在黄州待了四年后,苏轼官迁汝州团练副使。
在去汝州的路上,他写下了这首词,最后一句至今广为流传,“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人间有味是清欢,苏轼爱茶,我们爱茶,正是爱它的清欢之味。
图:苏茶网、摄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