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类审美:秀巧易,拙朴难。秀巧容易被接受;而拙朴不易得,如技艺不到、眼力不到或一不小心就“弄巧成拙”,变成了“蠢笨”。紫砂器今厚而拙且美者,少之又少也。
王世襄在明式家具中“厚拙”的样例是明代铁力木高束腰五足香几。
明 铁力高束腰五足香几
他这样描述:香几面板为厚达二寸的整板,束腰下的托腮宽而且厚,肩部用料特别厚硕,足下的拖泥也用大料造成。尽管此几条环板上开孔,使它略为疏透,足端收杀较多,并削出圆珠,施加了一些装饰,其主调仍是厚重朴拙。
我们其实也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没有这些开孔、收杀、圆珠,厚拙的味道也许就不那么突出,也许还会有些蠢笨。厚拙也需要一些巧思、疏秀对比修饰才会更加具有魅力,拙巧互融,而拙不失主位也!
紫砂厚拙而美者,找寻起来的确费一些功夫。有些壶大则大矣,美也美也,只是没有厚拙之感。如明末刻款大彬的高圆大壶,虽然硕大,不仅没有给人厚拙感,还有一些巧丽之貌,非能工巧匠难为之;然高大而美,非所求之厚拙者。
明末 刻款大彬 高圆大壶
清 大圆执壶 嘴把钮粗壮有力,壶身硕大,但总体感觉给人一种笨重之感,虽有些拙味,非大美者也。
清 大圆执壶
顾景舟雨露提梁壶(其实我更愿意称之为:飞鸟提梁),身筒厚重而大美,然小巧若飞鸟的壶嘴与提梁、壶钮的尖端,让壶整体偏向巧秀,也非厚拙者也!
顾景舟 飞鸟提梁
顾景舟 飞鸟提梁
南京博物馆藏大彬提梁有厚拙之感,且精练大美,可与这款明朝香几相应。
时大彬 提梁壶
时大彬 提梁壶
大彬提梁壶,身筒厚重、硕大。提梁若虹横跨上空,三湾嘴拙倔向上,六方钮大而扁;其中提梁、钮、壶嘴截面成六方,面面相接线条硬朗,应是为了减轻壶身的厚重视觉感而故意为之;壶整体落落大方,舒展自然,厚重而朴拙者也。此壶给人的感觉与设计思想与铁力木五腿香几完全契合,心中向往的紫砂器物之厚拙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