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宜兴陶业早已大量走出中国,几乎遍及世界各大洲。清咸丰年间开业的鼎山白宕大窑户葛翼云(逸云),1912年与日商和田一雄合作,在大阪开设陶瓷店,一般称做日本的生意为「东洋生意」;做英、法、德、意及美国、智利、墨西哥的,称为「西洋生意」。而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东南亚生意的,称为「南洋生意」;其中做泰国的特别称为「暹逻生意(泰国古称暹逻)」,因为泰国华侨习惯将紫砂壶镶金嵌银,或抛光加工,别具特色。
诚如美籍学者谢瑞华认为的,1930年代「主宰宜兴流风的并非雅士文人,而是上海一群工业家」,这是一个商业与陶工,相生相倚的时代,正因为陶工依附于各个陶业商号,因此要了解整个民国时期的紫砂风貌,必然要对此时期的重要宜陶商号有所认识。以下陆续分期择要介绍。
《利用潜陶刻段泥大赏瓶》
【利用陶业公司】
宜兴著名物理家周培源的父亲,前清秀才周文伯致力提倡实业,与蜀山邵惠如(亦为前清秀才)合资开办了「利用陶业公司」,聘任宜兴川埠上袁村的前清秀材邵咏裳为经理,聘请技师、陶工制壶。总公司设于宜兴。于民国初期在宜兴蜀山,创办陶工传习所,特建造龙窑一座。当时许多著名的陶人均为其制作紫砂器,如冯桂林、范大生、范成甫、叶德喜、程寿珍和朱可心等。曾参加1915年在美国旧金山举行的「太平洋万国巴拿马博览会」获奖。
利用陶业并在上海老城隍庙内(即现在老城隍庙豫园的内园中)设立「利永陶器店」,以经营出口紫砂陶器为主,产品远销十几个国家:如日本、泰国、菲律宾、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并于天津等地开设分店,扩大经营业务,专营紫砂壶器。
利用公司所产陶器以壶、盆、瓶、鼎为主,均在器底钤以「利用公司」印款,分有阳文楷书方章及阳文篆书方章;壶把或壶盖则钤有制壶者的小印。1921年「利用陶业公司」在蜀山成立「陶工传习所」,招收20名紫砂艺徒,由俞国良、程寿珍、范承甫、江祖臣、邵云儒担任老师,并建造龙窑投产。
二十世纪二○年代,利永公司接管利用公司,紫砂产品仍在国际博览会(1926年美国费城、1930年法国巴黎)上多次获奖。
《利用潜陶刻段泥大赏瓶》
款识:利用潜陶
在宜兴「以泥饰泥」诸般技法中,有一种技法称为「粉」,是在革硬状态的紫砂胚体上,粉上一层层色泥,由里及表、从浅至深,然后运用钢刀深浅刻划,使之刻出富有层次的图案,从而自然流露出原紫色的内胎,形成一种协调又醒目的装饰效果。例如此器系以紫砂胎质作瓶,外淋段泥浆,再予饰刻而得。
此瓶身筒浑柱,包浆厚实,全器刀工老练、气势磅礡,画工技术娴熟有力,瓶身刻饰:「和靖琢梅 利用潜陶刻 用」。「和靖」乃指北宋诗人林逋,后世称其为和靖先生,终身未娶,与梅花、仙鹤作伴,留有「梅妻鹤子」之佳话。瓶身刻画隐士林和靖持杖,倚梅干而立,似是沉醉在暗夜梅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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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元顺】 窑货商行名。民国初期,宜兴蜀山人吴福元,在蜀山南街开设「吴元顺窑货行」。吴福元亡故后,改由其子吴永中经营。吴家先后在蜀山开设有「工厂窑」、「新窑」两座。吴元顺窑货行主要销售的缸、瓮、罐等日用陶器,以及细货紫砂茶具、笔筒、画砚和花盆等(其中包括有名手朱可心、任淦庭、顾听宝等人的作品),都为吴永中工厂窑、新窑自产、自烧之产品。三○年代初,吴元顺窑货行,又在江苏南通开设分店,名「路信泰窑货店」,主要销售吴永中经营的「新窑」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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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龙福】 陶器店铺名。民国初年,宜兴陈氏在无锡开设的陶器商号。丁蜀镇志编纂委员会《丁蜀镇志‧陶瓷工业》︰民国四年(1915),宜兴丁蜀镇窑户陈荣川,在无锡独资开办「陈龙福」陶器店,主要销售宜兴本乡陶器产品。
【华万隆】 陶器店铺名。民国三年(1914),宜兴鼎蜀镇窑户华荫棠(华当时在丁山边庄经营有「伏亨窑」一座)在宜兴丁山边庄独资开设「华万隆」陶器店,主要销售缸、瓮、罐等日用陶器,同时亦经营细货紫砂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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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盛陶器行】
1916年,吴汉文在宜兴县城开设「吴德盛陶器行」。1925年在上海增设「吴德盛陶器行」分号,1939年因时居抗日战争期间等原因停止运营。为其制坯的有:王熙成、储银兰、冯桂林、邵六大等,其出品均饰刻诗词、花鸟、山水,署刻有漱石、岩石、石溪、友石、缶硕、淦庭、北岩、耀庭等,皆是这一时期的紫砂陶刻艺人。
吴汉文(1874-1941)亦能亲自操刀在紫砂陶上镌铭刻画,署款歧陶、企陶、潜陶、松鹤轩等。产品早期用印为「吴德盛」阳文篆书小方章,底盖并用。稍后用印为阳文篆书大方章「吴德盛制」。中期用印为大圆章阳文篆为「吴德盛制」、「宜兴吴德盛制」。
至二十年代后期,店主吴汉文注册了著名商标「金鼎商标」。「金鼎商标」印款中央以鼎为图案,四角为阳文楷书「金鼎商标」,为「吴德盛」店号订壶专用印款。后期亦见阳文楷书方章「松鹤轩」钤于精制之壶。
《寿珍款掇球壶》
《寿珍款掇球壶》
款识:寿珍 真记 冰心道人 松鹤轩监制
此壶作掇球式。由三个大中小圆球体,依序迭放所组成,比例协调,浑朴稳重。身刻写:「碧涧纪号,紫笋为称‧松鹤轩监制」。另一面刻绘江岸小屋,雁行西飞,江水山景之间甚得悠闲。民国时期程寿珍所制掇球,技艺娴熟,形制气韵掌握得宜,为掇球中的精品。盖内款「寿珍」,底钤「冰心道人」,把下「真记」无边阴文楷章。
程寿珍〈1857-1939〉,号冰心道人,寿珍是个勤于劳动多产量的陶人,所制壶式亦多,但中年至晚年仅制掇球、汉扁、仿古三种壶式,后人有「寿珍三绝」之尊誉。
「松鹤轩」,民国初期「吴德盛陶器行」老板吴汉文的室名,钤于精制之壶。
《寿珍款掇球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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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盛制双狮耳铭文段泥大水洗》
《吴德盛制双狮耳铭文段泥大水洗》
款识:吴德盛制
此件段泥大水洗是民国初年吴德盛陶器店所出作品,器身呈扁圆形鼓式,造型敦厚、规整大气,包浆凝实,古色苍然,如铜铁之貌。全器以段泥制成,刷黑泥粉浆,经刻字师傅刻画后,产生双色效果,这是民国初年高档日用陶器惯用的手法。
自清中期以后,紫砂器的装饰,常采用诗词、书画或博古图案,此件即是。器身署刻「歧陶模古并刻于师竹斋」,另面刻「歧陶氏抚古刻」,刻工精练流畅。
腹身两侧装饰双狮耳衔环,「狮」与「师」同音,古意相通,象征官禄代代相传之意。而狮子在古代称狻猊,为祥瑞之兽;可镇邪辟灾、安康吉祥,更是威严及权力的象征!古人常以狮「镇门」、「护佛」,寓意「吉祥」。器身肩部与底部上缘,上下两圈圆鼓钉环饰周身,底钤「吴德盛制」四方大印。双狮耳水洗为古代玉洗的经典式样,其型源自商周青铜器,颇有气度;整器用料讲究,规矩优美,端庄雅致,刀刻工艺细腻精湛。
《吴德盛制双狮耳铭文段泥大水洗》
《吴德盛制双狮耳铭文段泥大水洗》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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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瑞华,〈宜兴陶器简史〉,《宜兴陶艺—茶具文物馆罗桂祥珍藏》,香港市政局,1990
姚迁等,《宜兴紫砂陶艺》,南天书局,1992
黄健亮,《紫玉金砂》,台北,紫玉金砂杂志社,1993-2000
吴山,《宜兴紫砂辞典》,台北,盈记唐人工艺出版社,2002
鲍建南,《壶魂》,台北,盈记唐人工艺出版社,2003
李长平,《明清紫砂珍赏》,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06
黄健亮,《明清紫砂艺术》,台北,盈记唐人工艺出版社,2007
黄健亮、彭清福,《紫泥藏珍》,台北,盈记唐人工艺出版社,2008
黄健亮,《紫砂名品》,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2008
林彦礼,《莲房汲砂》,台北,盈记唐人工艺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