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千利休》,一部自始至终都贯彻美的电影,跟着千利休的影子,我在这部电影中,也看到不一样的美学视界,何为美?我从中去寻找了答案。
“美,由我说了算”
千利休在日本被称作“茶圣”,以其独特的茶道文化俘获了整个日本的心。彼时的织田信长势力庞大,却还是用金子去寻找美丽之物,年轻的千利休用一方木盒、一轮满月就征服了信长,也征服了屏幕前的我。
如果说是千利休创造了美,那我觉得可能有些牵强,发现感觉更为贴切。无论是夜晚的满月,还是春日的樱花,千利休都能将其运用的恰到好处,这便是常人所欠缺的观察力。
织田信长接见传教士时,重新衡量一只陶罐的价值:高或低,由位高权重者说了算,然而紧接着千利休便说出“美,由我说了算”。
狂妄吗?或许吧,但从前者来看,如果说织田信长有征服日本的野心和手段,那么利休就有定义美的权力。面对失落的丰臣秀吉时,利休递上一碗小米粥、一杯茶,说道:请享受这片刻的欢愉,这种朴素的力量,让人精神清爽。
爱美之人,自然也是浪漫的。
将庭院中的山茶收入怀中,这是一位茶道师的怜爱,而坚定的对一位女性说出“为我妻者,除了你并无二人”,这是一名男子的告白。当蜡烛映着两只鸟儿在梅花树的影子中雀跃时,我知道,千利休得到了最适合的那个人。
“我只向美丽的事物低头”,这是千利休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洁白的和服仿佛他的灵魂,刺入腹部的尖刀如同这难以抗衡的权力,但茶道精神就这样留在了他的待庵茶室,连同室外的花鸟草木,传递给了后世的人们。
“槿花一日自为荣,何须恋世常忧死”
影片的前三分之二部分,几乎都是以一种近于过分冷静和平淡的方式在叙述整个故事情节,让我都快产生了一种枯燥乏味的观感体验,然而镜头一转,年轻的利休出现了。
谁曾想这样有名的一代大师,年轻时候竟然是一个不谙世事、四处留情的富家浪荡子,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可仔细一想,中外诸多艺术文学大师例如柳永、梵高、毕加索,私生活好像都留有诟病,也许大师的缪斯女神往往都存在于某个疯狂之地也未可知。
后续的剧情根据我以往的观影经验大概也猜到了些许:富家公子对他国公主一见钟情,学习语言和料理,情到深处,甚至不惜对抗权贵携手私奔。
虽然是悲惨的结局,但那个女孩,在千利休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美好的影子、纤巧的双手,以及可以触摸纳怀的绿色香炉。
另外影片中有个细节:千利休和高丽公主二人用文字交流时使用的是汉字,这点倒也不用奇怪。
韩国和日本文字的形成都是受中国汉字的影响,而影片中的日本战国时代,也就是安土桃山时代并未有自己的文字体系,高丽更是直到世宗大王时期才有了自己的文字,此时汉字便是“通用文字”。
在这个片段中,我看到了利休的另一面,看到了他的人性。
或许我们把他放在了一个太高的位置,以至于忘了所谓“茶圣”也是肉体凡胎,有血有肉,爱而不得,也同样惧怕死亡,但为心中的“白月光”一生寻美,也同样超越了常人。
“我夫利休,至死也未告诉我那个秘密”
在我看来,如果将那位高丽公主的死亡看做是千利休顿悟的梵音,那么他的妻子宗恩,于他而言就是俗世苦修的甘露。
整部影片出现的女性角色并不多,让我印象深刻的除了利休之妻、高丽公主就是利休的女儿桑。桑的镜头不多,从小孩到少女也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左右,然而就是女儿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千利休原来也有作为人父的柔情,也会饱尝失去亲人的痛楚。
茶人的精神映射到了女儿身上,誓死不为权贵之妾,如同冬日的寒梅一般,宁折不弯。
宗恩是利休的妻子,但说实话若不是去翻看了电影的演职员表,我可能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像丈夫的影子一样,不起眼,却从不远离。
能成为千利休的身侧之人,宗恩必然也有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品性。
她悉心照顾丈夫,大胆表明爱意,善于发现生活的美丽之处;她会温柔的擦掉丈夫脚底的泥土,煮好温暖馨香的小米粥,能够成为丈夫茶室的第一位客人也会让她欣喜的像个孩子,面不改色的拒绝丰臣秀吉要纳桑为妾的要求,沉着冷静的处理女儿和丈夫的后事……
遗憾吗?我没办法界定,以我一个现代女性的角度来看,宗恩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丈夫一个保守一生的香炉和一颗飘忽不定的心,多少有些残忍。
每每看到她想起海边那个小木屋时脸上怅然若失的神情,那双眼泪将落而未落的双眸,以及在面对杀夫仇人的家臣时依旧还能说出“您工作辛苦了”的镇定,还有从未打开丈夫的香炉的准则和最后的成全,这位女性带给我的震撼,可能远比千利休给我的要多。
舒婷的爱是想成为恋人身旁的木棉,共担风雨,共沐暖阳,宗恩的爱却是成为丈夫身旁的菖蒲,朴素、坚韧,却从不自恃清高。
于我而言,这是一部重新定义我所认知的“美”的影片,有权力,有杀戮,有人性,有坚持。它凸出事物的两面性和矛盾性: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完美的大师,也没有平凡的庸人,有的,是内心的复杂与贪婪,是否妥协在于自己。
何为美?我尚未寻得答案,但此时,我正处于美中。
主编/仓巴鹿人撰文/阿森图源/《寻访千利休》剧照